WALATTE

HIRO五歲那年，發了一場高燒。

那場高燒來得很突然，很沒理由，亦很讓人不知所措。猶如陽光普照的天突然間烏雲密佈，在尚未反應過來的同時，滂沱的雨勢就跟倒竹筒一樣嘩地降臨，打得濱田家措手不及。

幾乎在第一時間CASS就開著車，火速將HIRO送往急診。但真正抵達急診室，經過一番詢問、血壓測量、例行抽血，卻沒有一個醫生能說出男孩發高燒的原因。

TADASHI跟在CASS身後，前前後後地跟著躺在移動病床上的弟弟到處做檢查，從超音波照到斷層掃描再到X光，幾乎能做的檢查都跑了一遍，一點一滴流逝的時間非但沒讓TADASHI冷靜，反倒愈發焦躁，每一分都像一小時那般漫長。

聽見HIRO因為難受發出陣陣的嗚咽聲，他的心臟就像被人緊緊掐住，血液流動好似凝固那般，恨不得可以將弟弟身上的難受轉移到自己身上。

移動中病床每次的震動，都會伴隨弟弟夾帶哭音的呻吟，TADASHI近乎是用盡全身的力量壓抑，才沒衝上去踢開那名拉病床的混帳，明知移動中難免會碰撞，但焦急的心讓他完全無法容忍HIRO受到更多傷害。

一連串折磨人的檢查非但沒查出個影子，反倒在上上下下的搬運中加重HIRO的病情。

TADASHI一點也不想記起當時的感受，有擔心，有氣憤，但更多的卻是近乎絕望的無力。

他著急得像隻熱鍋上的螞蟻，卻只能乾瞪眼，什麼也無法做。

他看著一群穿著白衣的人，口裡說的原因全是一切正常，找不出病因，他甚至開始懷疑這些醫生的專業，質疑醫院的醫療器具，甚至變得暴躁。

在CASS阿姨的安撫下他勉強拉回平常的理性，但心口的著急卻讓他坐立難安。

那些醫師面對這種情況也束手無策，僅能暫時先打一劑退燒針暫時控制病情，並住院追蹤。

但那些藥物進入HIRO體內宛若殘兵敗將，根本無法擊退高燒，HIRO的病情不停反覆，TADASHI甚至連課都不去上了，請假在醫院照顧他。

所幸的是，院內恰巧有一名資深的老醫師，碰過跟HIRO一樣的例子，經由對HIRO的生活習慣，與從TADASHI口中問出HIRO的個性，後來確診，這是由於環境變化所引發的高燒。

由於是心理上的，物理只能控制，要徹底治癒就必須找出HIRO的壓力來源。

醫師問TADASHI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或是家裡有重大變故，真要說變故，是兩年前雙親過世。

但當時HIRO才三歲，根本連死亡是什麼都不曉得，又怎麼會有壓力？

老醫師的解釋也很簡單，有些時候，幼兒沒說出口不表示不懂，不如說，孩子是最容易感受到環境變化的，他之前的病例起因更加讓人匪夷所思，僅是心愛的玩具不見了，孩子沒有安全感，找又找不到，想表達卻又說不清楚，累積下來的壓力便造成高燒。

但後來經過一番證實，HIRO的壓力來源並不是雙親過世，這讓老醫師蹙緊眉宇，思考著其他的可能。

「最近這一陣子，你們與這孩子的相處有沒有哪裡改變了？不論是多細微的事情都沒關係，仔細想想，幼兒是很敏感的，有時候對於大人微不足道，但對於孩童卻相當重要，它或許是一個習慣、一種動作，或是一個物品……」

說到動作時，TADASHI突然想到，最近這一陣子因為忙著學校學園祭，他都忙到很晚才回來，隔天一大早又必需提早出門，他跟HIRO的作息時間近乎是錯開的。

他出門HIRO還在睡，他回來時HIRO已經架不住瞌睡蟲睡了過去，他也不只一次聽到CASS阿姨說HIRO在等門，等他回來，但小孩子的身體就是最準時的鬧鐘，時間一到就是再不情願，眼皮也會開始打架。

他也很心疼他，也告訴過他等他這陣子忙完絕對會用雙倍的份補償回來，帶他去好好玩玩。

在還沒有那麼忙之前，不論是上學前或是放學後，他都會給HIRO一個大大的擁抱，但最近擁抱的次數少了非常多，甚至可以說是沒有。

「就是這個，這幾天你試著在HIRO病情穩定時抱抱他，多跟他聊天，看看病情會不會好轉。」

照著老醫師的建議實施幾天後，HIRO的病情確實穩定下來，也不再反覆發高燒，還被CASS阿姨笑說他根本是HIRO的特效藥，一試就靈，往後HIRO生病直接朝他懷裡塞就得了。

「怎麼我每天都有給HIRO大大的擁抱就沒用？非得要你的才行？我忌妒了。」

面對CASS阿姨明顯帶著酸味的語句，TADASHI抱著熟睡的HIRO，只能給對方一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的笑。

只是那笑容看在CASS眼裡除了藏都藏不住的驕傲，還有一絲欠打的成分在。

哼！TADASHI抱HIRO自己就抱他，這樣她可是最大贏家！

從那天開始，TADASHI晚上睡覺都會多了個溫暖的小抱枕。

給「TADASHI缺乏症」的HIRO，滿滿的愛。

而那也是促使TADASHI開始研究疾病醫療，與健康管理的契機。

FIN

201503/30 Mor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