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的腳步於急促的喘息下愈發沉重,步道上,早已完全失去聯繫名取先生的紅繩,留下的只是空盪的小徑與自己分外清晰的呼吸聲。
  
  拉起只剩連結自己的紅繩,夏目垂下了千思萬緒的眸光。

  
  名取先生淡然卻透著霸道的嗓音繚繞於耳,同時也深深撼動著他的內心。
  
  是因為對方保留的態度而感到不是滋味,還是見到公園裡那對情侶突然之間的疏遠而意識到事態的嚴重?
  
  明明不久前還只是陌生人,且他對名取先生的印象談不上很差,卻也說不上有多喜歡,甚至說是麻煩也不為過。
  
  看看現在的他,到底在這裡乾著急個什麼?
  
  很多時候,他都能從名取的話語中嘗到一股淡淡的苦澀,儘管對方常以笑容加以覆蓋、粉飾,卻還是化不開字裡行間令人揪心的渾沌情緒。
  
  ────就像極力在忍耐著什麼一般,不單單只是妖怪這個層面。
  
  也許,連繫著他們的是缺了口的情感缺角,以及裂痕起因的妖怪。
  
  長久以來孤身面對他人無法理解的事物,連一個能傾訴的人也沒有,久而久之,體內有某個部分隨著季節的遞嬗漸進乾涸,到最後甚至連甘霖也無法坦然面對,隨著滋潤而來的不是解脫,而是有如乾裂已久的傷口突然之間被人澆上一盆冷水的劇烈疼痛。
  
  因此,他們只能選擇以謊言來保護乾旱的心田,經過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確認,才有那份勇氣忍受那份苦楚,與液體帶來的潤澤。
  
  隨著見面次數的增長,愈來愈了解名取先生這個人之後,夏目卻漸漸發現他無法再靠近前者任何一步。
  
  不是感受不到那雙酒紅深處真正的關切,而是無法接受對方藉由一層又一層的偽裝與迂迴的行為畫清彼此的界線,────幾乎快到了透不過氣的程度。
  
  就連他這個外人都有這種感覺,那身為當事者的名取先生又會有怎樣的感受?
  
  正因為如此,他無法要求名取先生放棄偽裝,因為這是他們生長在人類社會第一個學會的自保能力。
  
  夏目比誰都還要懂那種拒絕的眼神有多麼傷人,尤其是在自己所在乎的人身上浮現,會讓他連最後一絲接受滋潤的勇氣也瓦解殆盡。
  
  來到這座小鎮,與塔子嬸嬸與其它溫柔的人們一同生活,在不知不覺中灌溉了滿是裂痕的心,加上拿到了友人帳結識了貓咪老師,接觸到了鈴子奶奶的記憶,本該是痛恨的妖怪卻成了源源不絕的河水,不知不覺,他已經感受不到那份煎熬的痛苦,取而代之得是漲滿他胸口的溫暖光芒。
  
  對他而言,妖怪與人類兩邊都很重要,他兩邊都不想失去,明白名取先生聽到這種話肯定會牽起一抹無奈的笑,說他過於天真。
  
  雖然荒謬、雖然不切實際,但這就是此時的他最真切的內心寫照。
  
  可以的話,他想成為給予名取先生內心泉水的人,一點一滴的平撫那抹滾痛,他想讓他知道,那抹光輝的溫暖是多麼令人眷戀,又是多麼的治癒人心……
  
  「嗚哇───!」腦袋突降的重量讓夏目腳步一個踉蹌,腿跟一退順利的穩住了失去平衡的身子。
  
  「太慢了夏目!竟然勞動本大爺出來尋人你膽子可真大!」
  
  而夏目壓根沒將貓咪老師的抱怨聽入耳,見到自己要找的對象突然出現在眼前,夏目的直覺反應就是抓起對方詢問:「貓咪老師!你來得正好!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它好像可以切斷────」
  
  「退後!夏目!」
  
  話都還沒問完隨即被貓咪老師嚴肅的嗓音截斷,只見夏目腳下的黑影有生命的蠕動起來,自其中探出無數的紅繩襲向少年,幸好貓咪老師的反射神經相當靈敏,以一個頭槌順利的撞開夏目,卻也換來後者強烈的疼痛作為代價。
  
  正準備開口罵罵貓咪老師難道不能用更好的方式推開自己,下一瞬間背後傳來令人發顫的討厭氣息,回眸跳入視野的是過分眼熟的紅色妖怪。
  
  妖怪全身上下都纏繞著厚重的紅色綿繩,繩身看得出經過想當程度的磨損顯得有些殘破,卻不減妖化後的銳利,繩索末端隨著妖氣擺動在空中像極了無數條惡毒的小蛇,早晨迴響在夢中的嗓音此刻竟鮮明的在他眼前咆嘯著,到最後的高分貝尖叫讓夏目與貓咪老師不得不捂住耳朵避免受傷。
  
  『……不可原諒、不可原諒───我要把所看到的一切都斬斷────!他得不到幸福你們也別想得到────!』
  
  原來早上勒住他脖子的就是這名妖怪!
  
  沒時間讓夏目猶豫,與貓咪老師朝一旁的小路狂奔而去。
  
  「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到底是從哪裡惹來這麼難纏的傢伙!」讓他想不透的是,憑他的實力沒道理對方這麼接近都無法察覺,除非……
  
  「你是不是有讓這傢伙沾到你的血?」
  
  「你覺得我有可能把血給這種一看就知道不是善類的傢伙嗎?!」若不是正在逃命挪不出空檔,不然夏目真的很想往貓咪老師的頭上用力巴下去。
  
  更何況他才沒這麼無聊隨便放血給妖怪!
  
  「這就奇怪了……」貓咪老師的表情變得有些凝重,無視後方近乎是歇斯底里的怪叫,逕自思考起主因。
  
  混亂追逐間,他們已進入了八森林深處,後方繩索拖曳於地面的颯颯聲始終不曾遠去,甚至有逼近的趨勢。
  
  「老師你知道這個妖怪的來歷?」夏目矮身躲過樹枝,詢問。
  
  「當然!他可是我們妖怪最討厭的一種妖,那傢伙看得見所有生命體之間的牽繫,包括我們妖怪也是,更可以在他妖力的許可範圍內任意切斷或綁上緣份,緣份所具現化出來的物品都不太相同,有得是記號,有得是繩索……反正就是個很麻煩的傢伙,一個不好有可能連我都賠進去。」
  
  對他們妖怪而言,最討厭的就是那種牽牽扯扯又理不清的東西,煩都煩死了!
  
  「不會吧……」先前那對情侶也是因為被斬斷紅繩才表現得那麼奇怪的。
  
  聽見夏目的話,貓咪老師不冷不熱的又捕上一句:「且一旦被斬斷,永遠也沒有恢復的可能,那兩個傢伙大概一輩子都會那樣了。」
  
  貓咪老師的言語聽得夏目冷汗狂流,更多的是自心底湧現的悲哀與憤怒。
  
  明明是如此珍貴的東西,怎麼可以因為這樣就隨便切斷────
  
  難不成……名取先生就是因為知道這點才不准他來?要是、要是名取先生與他之前的紅繩也被斬斷的話……
  
  內心的動搖給了身後妖怪入侵的空隙,後方的狠戾叫聲凶惡了幾分。
  
  『我要切斷、切斷、切斷────!後悔吧────!』
  
  驚覺不好的貓咪老師火大的怒罵:「白痴夏目!給我收回你的軟弱!別讓他有機可趁!」
  
  「嗚哇───!」
  
  不知是被妖怪的聲音嚇到還是貓咪老師的怒罵過於唐突,小腿在奔跑的過程中踢到了某種硬物,整個人毫無預警的朝前飛撲出去,一時閃避不及的貓咪老師在一聲慘叫下直接被壓個徹底,吃痛的爬起來,某位保鏢已經被壓得兩眼昏花,眼看著妖怪的紅繩就要甩向自身,下一秒炙熱的火光筆直的襲向那名妖怪,將前者強硬的擊退,淒厲的慘叫不絕於耳。
  
  四濺的火花在陰暗的森林內照亮了擋在夏目前者的身影。
  
  熟悉的背影輪廓,與隱約搖晃在腳邊的紅繩,再次出現在夏目面前。
  
  「名、名取先生!」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夏目───」
  
  
  
  一反平常溫儒的表情,黑帽下的赭色眼眸,清楚寫著怒意。
  
  
  
  TBC..
  
  
  ****
  TR的愛找回來不小心就冷落了名夏(踹
  是說這次總算破一千字了哈哈哈…
  
  難得描寫夏目的內心戲,希望沒崩
  不曉得會不會太複雜導致沒人看得懂(抹汗
  
  感謝點閱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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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實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