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捏造有
*開頭為「那年、濱田正七歲」的內容,這篇是完整版
*BGM推薦→Westlife-Safe
那年,他七歲,他剛出生。
第一次摸到弟弟軟軟的小手時,濱田正激動得緊抿雙唇,遺傳父親的圓滾棕色大眼就像裝滿了星星,耀眼無比。
當時他只覺得握著一塊軟軟熱熱的棉花糖,好像稍微用力就會把弟弟軟嫩的手給捏扁,這讓他根本不敢出力,比小嬰兒還要大上那麼一些的掌心,小心翼翼地包住弟弟小小的手,臉上滿是剛成為哥哥的傻笑。
當媽媽問他要不要抱抱看弟弟時,他毫不猶豫就點頭,但隨即又像是想到什麼,把頭搖的跟波浪鼓似的,看的他的雙親一頭霧水。
「你不想抱看看弟弟嗎?」
「想!」
幾乎是秒答的反應讓雙親失笑,接下來的語句卻顯露孩子濃濃的不安。
「但我怕摔到弟弟……」萬一摔沒了怎麼辦?他想跟他一起看他最喜歡的忍者,想跟他一起騎腳踏車,還想跟他一起做好多事情,所以儘管想抱弟弟,但他卻不敢。
他寧可忍耐想碰弟弟的心,也不願對方有任何受傷的機會。
「別擔心,爸爸我會在旁邊幫忙接的。」
「親愛的,不要以會掉為前提舉例。」美目瞪了乾笑的男人一眼,隨後朝孩子溫柔一笑,「只要方法對,不會摔到的,來,手從這邊抱住,讓弟弟的頭靠在你的臂彎,這隻扶著弟弟的屁股跟腰……」
按照媽媽的指示,TADASHI緊張地調整姿勢,就連上台報告都沒有現在這麼緊張。
一直到母親說可以了,這才長長吐了口氣,懷內溫暖的觸感讓他一下子就喜歡上這種感覺,嬰兒的重量對他而言有些沉甸,卻不會吃力,那點重量壓在懷內,更像燙進心底深處,內心滿滿的只有想好好保護弟弟的念頭。
也想好好守護懷中的溫暖。
看著弟弟像極猴子的一張臉,他深深覺得就算他弟弟是猴子,也會是全世界最可愛的那隻。
弟弟身上好聞的奶香味讓他很想把臉埋進弟弟的腹部蹭蹭,他看了看一旁的父親,又瞧瞧前方的母親,在母親的一句:「你是哥哥了呢,TADASHI。」內心浮現以前從未有過的責任與滿足。
他是哥哥了!
他有弟弟了!
「HIRO,我是哥哥喔!是哥哥!」似乎是被正的聲音吵醒,小嬰兒稀疏的眉頭皺了皺,睜開與大男孩極為相似的眼眸,一旁的男人原以為會聽見小寶寶的大哭聲,沒想到小HIRO只是眨著靈動的大眼,明明只是剛出生的嬰兒,卻像是聽懂了TADASHI的話,咧開嘴給了男孩甜甜的笑,小手不停在正臉上拍打著。
一旁的男人一臉錯愕。
等等,這差別待遇會不會太明顯?自己把HIRO吵醒馬上換來嚇死人的哭聲與老婆的狠瞪,但換成大兒子卻笑得這麼開懷,這……這……太打擊人了。
TADASHI開心地用臉蹭著弟弟軟軟的手,照理說小嬰兒不可能乖乖就這樣讓他蹭,要剛出生的寶寶控制力道就跟要三歲小孩乖乖坐好吃飯一樣困難,但偏偏,當寶寶的手一拍到TADASHI的臉頰時,就像黏住了一樣,乖巧的不可思議,甚至因為正的磨蹭噫呀地笑了開,彷彿明白對方對自己的疼愛。
「媽媽,弟弟知道我是哥哥!我知道他知道我是哥哥!」面對大兒子開心得語無倫次的話,女人只是給了正更加溫柔的笑,他靠在丈夫寬廣的肩膀上,白皙的手攬在前者的腰,像是安慰,也有身為女人與母親的幸福。
那天,年幼的濱田正在內心許下一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承諾。
他會用他的全部,來疼愛唯一的弟弟。
也會盡他所能,保護HIRO不受任何傷害。
永遠也不會有放棄他的一天。
那年,他八歲,他一歲。
「SHI……DASHI……」
「唔……Mom……?再讓我多睡一下……五分鐘就好……」
昨天晚上不小心弄作業弄得太晚,從身體的疲憊度感受他似乎才躺下去不滿兩小時,睡意自然戰勝一切,說什麼也無法將眼皮撐開。
「DADA……DADASHI!」聲音的主人似乎是很不滿意,TADASHI只覺得一隻軟軟的東西大力拍在他臉上,痛得他不禁睜眼。
率先映入眼眸的卻是他這些天無比熟悉的稚嫩臉龐,雖然因為生氣鼓著腮幫子,但仍是可愛無比。
嗯?
怎麼是HIRO?
這麼說來……剛才的聲音似乎也有點不對……不太像媽媽的聲音……
那一瞬間,所有的瞌睡蟲通通跑得一乾二淨,男孩瞬間從床上彈起,抱住弟弟將人舉到空中,語帶興奮地問道:「HIRO?剛剛是不是你在叫我?是不是?」
只見HIRO開心地尖叫了聲,似乎是覺得瞬間升高的感覺很好玩,這次,TADASHI聽得很清楚。
「DA、DASHI!DADASHI!」
弟弟軟軟嗓音,雖然有點頓頓的,但聽得出來的確是在叫他。
TADASHI激動地抱著HIRO轉起圈圈,就連發音不標準的地方也讓他覺得可愛的不得了,他就像中了頭彩一樣開心地歡呼著,大力地在弟弟軟嫩的臉上親了口,然後風風火火地衝向一樓,那驚喜的嗓音隨著碰碰碰的腳步聲一路傳到樓下客廳。
「Mom──Dad──!HIRO他──HIRO他──」
他會叫他的名字了!
那是他當哥哥以來,最開心、也是最值得紀念的一天。
那年,他十歲,他三歲。
他記憶力一向很好,但那年的種種卻猶如蒙上一層霧,模糊得像掉進水內的相框,縱使努力揉著眼,拚命回憶,也無法清晰。
唯一鮮明的,是喪禮上弟弟的問句。
當時的HIRO已經懂得很多東西,他的弟弟自從第一次開口喊他名字起,就像打開名為天才的開關,展現出驚人的學習能力。
但,智力的成長,無法讓他明白何謂死亡。
HIRO儘管才三歲,但此刻的TADASHI卻覺得像在跟五六歲的小孩對話一樣。
「DADASHI,他們把媽咪跟爹地埋進裡面,我們不就見不到他們了?可以請他們叫他們出來嗎?我想回家,這裡好冷。」
TADASHI想說點什麼,但喉嚨卻像梗著一塊石頭,沉悶、苦燙,他盡量讓自己臉上的笑容看起來跟平常一樣,但眼底深處的悲傷卻怎麼也無法抹滅。
「HIRO,爸媽他們沒辦法回來了。」
「為什麼?這下面有什麼值得研究的東西嗎?」他只看到一堆土而已。
還有為什麼這邊的人都一臉難過?
就連DADASHI都是,為什麼?
為什麼要難過?
為什麼會難過?
「DADASHI?」
TADASHI蹲下身,將弟弟抱在懷內,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回應弟弟的呼喚。
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胸口一緊的哽咽。
那年,他十四歲,他七歲。
TADASHI躺在床上,聽見樓梯傳來的腳步聲,停下翻書的動作,說道:「你回來啦?」
平常總是掛著開朗笑容的兄長,在瞧見HIRO嘴角的淤青時,迅速沉了下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濃濃的擔心。
「HIRO? What's going on?」
他快速下床走到弟弟身旁,但HIRO就像沒看見他那般,從他身邊略過,隨意將鞋子脫在床邊,整個人窩進床內,用棉被將自己包得死死的,仿佛建起一道堡壘,不讓任何人靠近。
即便是這種時候,他的小天才仍記得要露出小腦袋瓜呼吸,他真不知該開心還是該無奈。
TADASHI坐到床邊,大手放在黑色腦袋瓜上,就像以往哄著對方吃討厭的蔬菜那般,柔聲說道:「Hey……你受傷了,出來讓我幫你處理好嗎?」
他看見那顆腦袋左右搖了搖。
面對鬧起彆扭的弟弟,TADASHI摸了摸後頸,棕色眼眸在眼眶中繞了一圈,臉上勾起一抹笑。
他伸手抓住被拖在床底的棉被,貓腰直接鑽了進去。
「嗚哇!TADASHI你怎麼進來的!?噗哈哈哈哈──住手!住手──很癢哈哈哈──」
「說不說?你說不說?嗯?」面對不聽話的大孩子,這招果然是最有用的。
「不說!哈哈哈──不──我會死掉──哈哈哈──OK!我說!我投降──嘶──」
本來還想繼續逼共,但聽見弟弟吃痛地吸了口涼氣,TADASHI立刻停止,緊張地問HIRO哪裡受傷,又是哪裡痛。
這反應讓笑得又累又痛的HIRO愣了愣,看見那雙裝滿關懷與溫暖的棕色眼眸,在那一刻,所有的害怕、委屈就像找到宣洩口,直接潰堤。
隔著棉被,仍能聽見裡面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
從那天起,接弟弟下課成了TADASHI每天的必備工作。
這年,他二十一歲,他十四歲。
他還記得第一次給HIRO喝蘇打時,前者瞬間亮起的眼眸可愛得讓他很想不顧營養天天滿足他。
也記得HIRO開始長牙,第一次吃到小熊軟糖時有多開心;記得他們一起腦力激盪,發明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氣得Aunt CASS抓著他們滿屋子打;記得第一次帶HIRO到海邊嘗試衝浪,初學的他很華麗的從浪板上摔進海裡,吃了一大口海水,當時嗆哭得模樣也讓他覺得十分惹人憐愛,可惜的是HIRO那次以後寧可待在家也不肯陪他去。
當然也記得,他的弟弟這些年來闖過多少禍,他幫忙收拾過多少爛攤子。
他們之間的一切,他都記得無比清楚。
包含,那帶著極度擔憂與淡淡哀求的面孔也是。
刺鼻的煙霧讓他的思緒愈來愈混沌,每一口吸進肺葉的空氣都像能灼傷氣管,下半身被壓在鋼筋下讓他無法動彈,腦海不斷閃過他們過去的一幕幕,以及與GOGO他們一同笑鬧的場面,還有扶養他長大的Aunt CASS,與黏人的MOCHI……
每個都讓他如此無法割捨。
但最捨不得的,還是那張,從小到大都跟在他身邊的淘氣臉龐。
HIRO一定會哭的吧……
他也問過自己,後不後悔?
比起後悔,更多的是遺憾。
遺憾不能親眼看著HIRO入學,不能在他闖禍時成為他的後盾,不能……再看到那張,一直是他心靈支柱的笑顏。
若這一切能倒帶重來,他想,他仍是會選擇收回被弟弟抓住的手,衝進火場。
或許,在他的內心深處,藏了那麼一點自私。
他的確是想幫卡拉漢教授。
但……一瞬間也有個念頭。
如果,他無法回來,也可以在HIRO心口留下最深的痕跡。
可以陪伴他一輩子,讓他永遠無法忘懷。
可以藉由那道痕跡陪著他走過沒有自己的未來。
「咳咳……我根本……就不是個好哥哥……HIRO……」每次的呼吸都牽動下肢的傷口,疼的他近乎暈眩,嗆辣的濃煙讓他根本無法出聲,最後僅能用乾裂的嘴唇,無聲地描繪未完的語句。
那被他放在內心很久、很久,打算這輩子直接帶進墳墓的話語。
「 」
腦海浮現剛出生的HIRO,用純瑕的眼眸望著他的神情,TADASHI臉上的表情雖然狼狽,卻無比溫柔,甚至夾帶濃濃的眷戀。
打從看見那雙清澈眼眸的那一刻起,他就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了。
透明的液體,混著一點鮮紅,帶走沾在TADASHI臉上的炭跡,卻在前者的面頰上拉了一道長長的水痕,落入狼藉的地面,被陡然增強的火舌吞沒殆盡。
在意識完全墜入黑暗前,他聽見的是熟悉無比的呼喚。
「TADASHI──!」
別哭,HIRO。
I always be with you.
My big baby.
「劇外小劇場」
下戲後。
隨著導演的一聲卡,HIRO不顧工作人員的阻攔就想往火場內衝,直到看見TADASHI邊擦著臉上的髒污,邊從另一側走過來時,這才放下心,劇烈打擊後的放鬆讓他一屁股坐到地上,TADASHI立刻緊張地跑到他面前問他有沒有事。
明明知道這一切是假的,但HIRO仍是忘不了方才全身冰冷的感受。
就好像落入深海,即將溺斃那般,每一次的呼吸都擠壓著他的內臟,他的胸口。
他真的以為他要失去他了。
仍是沒忍住,握拳用力打在對方的身上,一拳、兩拳、三拳,就連TADASHI不停喊著冷靜他也聽不進去。
拳頭打到後來力氣愈來愈小,最後緊緊抓在TADASHI的衣上,深怕只要一放手對方就會從他面前消失不見。
「沒有下次!TADASHI!沒有下次!」
TADASHI抱住HIRO,安撫前者的情緒,只是安撫到後來很沒良心地笑了出來,換來HIRO不爽地怒罵:「你笑什麼!我在生氣!」
「Hum……只是有種被深深在乎的感受,很開心而已。不會有下次的,HIRO,我說過我永遠不會放棄你,當然也不可能放棄我自己。」
他才捨不得離開這麼可愛的大孩子。
Never.
Ever.
Fin.
2015/03/28 Mo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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