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LATTE

唐翔希是名很喜歡用肢體語言表達情緒的人，這點早在大學時期認識這傢伙溫振華就知道了。明明生活公約寫得很清楚，要互相尊重彼此的身體距離，有時候溫振華都會懷疑到底那條公約是寫好看的，或是他們對於身體的安全距離有不同的認知。

他只能告訴自己不要像個女孩子一樣在意那麼多，更何況翔希那些舉動根本沒有別的意思，這麼在意的自己簡直就像個傻子，久而久之，他從一開始會拍開唐翔希搭上來的手，從對方一個興奮過度會打他屁股的驚愕中，進步到可以對這些無動於衷，甚至是因為看不下去很自然就幫那傢伙打領帶。

他覺得自己對翔希的態度沒有變，內心卻總是有個聲音向他說著：『不，你變了，溫振華。』

是的，他的確是變了，那是因為有溫蒂在，所以自己才會改變對唐翔希的態度，從朋友變成更加親密的家人。

但也許，這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也不一定。

他們雖然住在一塊，有時候溫振華卻覺得距離唐翔希很遠，尤其最近因為翔希父親的緣故，他們之間鬧得很僵，若不是方老師提醒他們，翔希不想讓溫蒂難過，放下了一點點的堅持與他合好，否則他們情況不會這麼快就好轉。

他是真的想幫翔希，不管是化解跟他父親的隔閡也好，或是單純拉翔希一把也好，但翔希卻一昧地將他推開，一旦牽扯到那個點，翔希就會用盡一切辦法將那些行為與話語給驅逐，溝通到後來也只是讓氣氛更加尷尬，甚至影響到了他們最寶貝的溫蒂。

他除了焦急與擔憂外，就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地望著。

好歹他們也一起生活七年了，他也想替翔希分擔一些事，他們已經是家人了不是嗎？為什麼一有踏進他內心的跡象，唐翔希對他的態度仍像大學時期一樣，永遠分不清臉上的笑究竟含著多少真心多少熱度，甚至是像隻刺蝟一樣拒絕任何人靠近。

他知道唐伯伯在翔希的內心留下很大一道創傷，他也很想幫翔希撫平那道傷口，也許疤痕還會在，但至少不會那麼痛苦。他想讓翔希知道他還有他，還有溫蒂，不論發生什麼事他們都會在他身旁陪他度過，偏偏說出口的話怎麼都無法傳進翔希心裡，甚至讓他們的關係有了裂痕。

他有多希望那時候追上翔希的是自己，而不是溫蒂的老師。

望著女兒擔心的眼神，他怎麼也無法邁出那一步。

那停頓了不曉得多久的步伐。

後來，在女兒的堅持下，他帶著溫蒂一起在附近尋找翔希的身影，看見那張緊繃的臉在方老師的幫助下恢復了平常的柔和，應該鬆一口氣的他卻覺得喉嚨有些發苦。

他應該要為翔希的振作感到開心的，看著溫蒂與翔希還有方老師笑鬧在一塊，玩著孩子氣的遊戲，唐翔希臉上哪裡還有凝重與壓抑？有的只有自家女兒熟悉的爽朗開懷。

也許並不是真正放下，但心情明顯好轉卻是真的。

那一刻，他好像才是那名被抹黑也不要緊的外人。

他盡量讓自己的笑看起來跟平常一樣，卻沒有勇氣去確認自己現在的表情是不是沒有任何破綻。

能讓翔希開心起來的不是自己。

以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他知道翔希之所以沒吃那個便當並不是嘴上說不曉得要加熱多久，而是在那種情況下就連吃他做的菜都不願意，看到任何與他有關的都想迴避。

他想，他需要沉澱，不能放任自己繼續這樣下去。

否則，這個家總有一天會因為他而分崩離析，那是他最不願意瞧見的。

溫振華不會忘記生活公約的最後一條，唐翔希也不會知道對溫振華而言，公約中第五項並不是最後。

那最重要的第六條，僅給他自己的。

只會永遠，永遠埋在溫振華內心最深處。

『6. 溫蒂才是他內心最重要的那個人』

而不是跟自己愛上同一個女人的他。

Fin.

2013/04/25 Mor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