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拉比遇到正在尋找亞連蹤影的利娜莉,儘管已經從迪姆那邊得知亞連所遭遇的事情,利娜莉仍舊堅持要到現場,說不定還能將同伴的性命拯救回來,哪怕機率是多麼渺茫……
只可惜等待兩人的只剩乾涸的血跡與空盪的竹林,利娜莉對於眼前空無一物的景象感到愕然,更多更多的是對於同伴安危的憂心,她不相信亞連會這麼簡單的就離開他們身邊,也不願意去相信這殘酷的事實。
拉比拾起地面上掉落的撲克牌,翠綠漸漸黯淡。
他很想告訴自己,帝奇會這麼做是為了執行千年伯爵給的任務,他是不得已才會傷了自己重視的同伴,他是不得已的…
適才男人冰冷的語句不停地在腦海裡播放,無情的打破拉比努力建立起來的希望,或者說,根本是自己替男人找個藉口來搪塞而已。
『「他的心臟…砰通、砰通的跳著…真的是很有活力呢───」』
『「不過是…將他的心臟取出順便毀了他的INNOCENCE而已────」』
『「…難道說,這令你很難過嗎?小兔子?噢、不對,應該稱呼你為───書.人。」』
『「你到現在還相信一個諾亞的花言巧語?輕輕一逗你就上勾了哪~或者,你要的───只是我的安慰?」』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剎然,魔偶傳來了書人沉穩的嗓音,直接打斷拉比的思緒。
『拉比,你聽得見嗎?』
「…什麼?」
『馬上回港口,使者來了。』
隸屬於教團亞洲分部的使者告知拉比他們,亞連已經由他們收留,並且要求其他等人立刻出發,在亞連的聖潔被毀掉的那一刻起,彼此的路就不再相同。
因此,亞連必須在這裡和他們分別,教團也派了新的驅魔師來協助───米蘭達.羅德,以刻盤能力在短時間內就將殘破不堪的船身瞬間修復,著時讓大夥嚇掉一雙眼珠子,當下還讓米蘭達誤以為做錯了什麼事,直接以跳海作為賠償,弄得眾人是人仰馬翻,書人甚至還直接將拉比踹下海去救人…
「唔哦!好輕!」拉比將身上擦拭完畢後換上由米蘭達帶來的新團服,像個孩子般興奮的跳上跳下。
米蘭達笑了笑,擔憂的望向坐在一旁不發一語的利娜莉,只見前者兩眼無神的凝視前方,米蘭達見狀輕喚了人兒的名字。「利娜莉…」
但女孩依舊維持原本的動作,黝黑的眸子滿是悲傷與無盡的懊悔。
「她需要時間恢復心情,利娜莉小姐很後悔昨晚離開亞連的身邊,────她在責怪自己。」書人淡淡的敘述著,不高不低的聲線更透露女孩此刻低落的心情。
剎那,喀咚一聲差點將米蘭達的魂嚇飛,書人頭上的頭髮也順著聲勢飛向另一邊,朝聲音來源望過去,只見橘髮少年低著頭,右手上還附著著些許玻璃碎片。
「…你夠了沒有?」然而利娜莉的目光還是沒有一絲變動,雙眼怎麼也沒辦法凝聚焦點,這樣子的反應更引發少年的怒氣。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昨天也拼死戰鬥了!怎麼樣…都救不了他的啊!這是戰爭,顧不了那麼多,早點死心重新站起來───!」說到最後拉比根本是在嘶吼,失去了亞連他也很難過,但是難過又如何?他們還是得走下去,就這樣被擊敗的話那麼亞連的犧牲又算什麼!
緩緩地,滴滴晶瑩自女孩眼眶滑落。
下一瞬間,拉比馬上受到所有人的側目,每個人的眼中都在訴說著「你害她哭了…」。
「對不起,利娜莉小姐,妳看,我已經在懲罰他了───」書人跨坐在拉比背上,以外表看不出的蠻力將拉比的頭使勁的往上搬,痛得拉比是一個字也發不出,只能頻頻的拍擊地板表示痛苦,而米蘭達與柯洛利也只是在一邊瞧著書人的暴行。
「你去冷靜一下腦袋!白痴!」動作之餘書人小聲的在拉比耳邊落下語句,卻引來少年不服的反駁。
「為什麼!老熊貓!我又沒說錯…───痛!」書人快狠準的往拉比頭上巴下去,跟著揪起拉比的領子,同樣的以只有兩人才能聽聞的音量嚴肅的道。
「你以為自己是神的使徒嗎?你是書人的繼承者,在歷史當中你什麼也不是,無論在什麼情況下,你都只能當旁觀者……我不是教過你好幾次了嗎?」
在歷史的背面必然有戰爭。而有戰爭的存在一定會推動歷史,書人必須置身於內,不屬於任何一方,也不受任何束縛,並以最公平的方式紀錄一切。
他疼拉比,希望拉比以心來紀錄歷史,但這並不代表他可以淪陷!這小子,已經將自己的心情投入太多在驅魔師身上了,甚至到了模糊自身立場的地步,這不是自己樂於瞧見的。
「不要過度沉迷,我們只是為了紀錄才剛好待在教團這一邊而已,才因此成為驅魔師而已。」
別讓一時的衝動瓦解你的立場───
我不過問你是否遇到了那個男人,但是,你擁有你的責任,千萬別忘了你的目的…拉比。
少年勾起往常頑皮的笑。
「我…知道…抱歉啦!熊貓…」墨綠在波光流轉間隱隱透露著書人許久不見的悽愴。
在最後兩字落下時書人也再度賞了拉比一記熊貓拳。
「也罷,再說…那小子被預言為『時之破壞者』,我不相信他會死。」給了眾人高深莫測的笑,連利娜莉一度失去光輝的眸子也再度重現光彩。
沒錯,他們相信……亞連不會就這樣離開的。
潑墨般的夜在月華的照耀下顯得分外寂寥,甲板上,有著一抹纖細的身影。
老熊貓說的目的,又是什麼───
他來這裡的目的,只是為了找回那依戀的身影,以及歷史過於廣泛需要自己幫忙。
曾幾何時,他在不知不覺間漸漸重視起同伴?
優、亞連、利娜莉、科穆伊、科洛利……一開始,他根本不在乎他們的死活,他會跟著熊貓來,一方面是紀錄,另一方面…為的是與男人相見。
應該說,他只是藉由討伐惡魔來尋找帝奇而已,教團什麼的,他只將他們當成在紙上活躍的人物,除此之外沒有更多。
他跟他們打鬧,只因為方便行事。
他臉上總掛著笑,只因為不想招來無謂的關心。
他習慣性築起一道看不見也摸不著的城牆,只因為不想與他們過度深入。
豈料,日子一天天下來,原本帶著微笑面具的他懂得開懷大笑,原本的打鬧成了彼此表示情誼的互動,原本建起的圍牆,根本起不了一絲用處,因為跨越那道城牆的正是自己……
書人的句句叮嚀不斷在耳畔響起,不停地不停地逼迫他正視自己的身分。
『「你以為自己是神的使徒嗎?你是書人的繼承者,在歷史當中你什麼也不是,無論在什麼情況下,你都只能當旁觀者……我不是教過你好幾次了嗎?」』
『「你是書人的繼承者,其他什麼也不是。」』
帶著黑色手套的右手,從口袋內拿出當初掉落的撲克牌,上頭有著明顯的黑桃A。
「不是同伴…」只是剛好待在教團這一邊…
「為了紀錄,剛好待在這一邊而已…書人…不需要心……」翡翠直勾勾的盯著牌面,除了與同伴間不被允許的深交,更多的是對於男人刻骨銘心的愛戀。
他怎麼樣也想不透,為何帝奇的態度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他唯一思考到的可能性就只有一個。
從小,帝奇是如何珍視自己,那雙眼眸,那份感情,那份真摯,一字一句的誓言都是出自胸臆,這些他再明瞭不過。
既然帝奇會如此刻意疏遠他,想必…是和自己有很大的關係吧?
一個足以…威脅自己生命的關係。
無論再怎麼瘋狂,我都會相信你…
即便因此身受重傷,即便你是真的不將目光停駐在我身上…
我依舊…對你深信不疑。
因為曾經懷疑過你對我的信任,當時你眼中的哀傷,我到現在依舊記憶猶新,這一次,哪怕再怎麼被你傷害,我對你的感情始終不變。
我相信你,帝奇────
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橘髮少年背後,接下來是足以劈開天際的巨大爆炸聲,待利娜莉一行人趕到甲板上時,只見船桿的殘骸下有一隻血跡斑駁的手臂,手掌部分還帶有黑色手套……
「題名…『驅魔師的屍體』。」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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